摇摇蹑手蹑脚爬上都尉府那破房子的屋顶偷看过男人好几次。好几次男人都是在低头写什么东西,还有一次在自己洗衣服,另外还有一次她听见男人在和一个军官说话,男人说:
“这里的士兵啊,听说我来了,还是在家里装病不出,真是——不像话。”
“不像话”这个词,可能是在海昌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词。女孩子四处撒野是不像话,谁借了谁家东西不还是不像话,连哪只下蛋的母鸡今天没下蛋都是不像话,人们怒着笑着骂着吼着,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这三个字。可是再没有谁能将这三个字说得像男人说的这般温和,好象是缓缓沉入湖底的小石头,石锋上的坚硬凌厉被流水无处不在地包裹着,只余下一派无声的温柔至极的谴责。这个人的“不像话”,真是“不像话”得不像话。
有一天摇摇在街上碰见了男人。她在路的一端,男人在路的另一端,低着头边走边沉思,并没有看见她。她犹豫了很久,还是决定和男人打招呼。
“喂!”她叫道。
男人置若罔闻,依旧沉思着走路。
这不奇怪,在海昌的街上一转,你随时能听见好几个“喂”出来。妻子喊丈夫,儿子喊母亲,主妇喊自家的鸡鸭,都是一个“喂”字。但男人显然不习惯,男人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喊他。
摇摇思考了很久,终于想起了男人的名字。
“喂——在下吴郡陆议陆伯言!”
男人立马停住了脚,带着一脸的惊讶,缓缓转过头来。
“在下吴郡陆议陆伯言!”摇摇又喊了一嗓子,麂子一样轻快地奔到男人面前。
“你……在叫我?”男人依旧惊诧着。
“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长的名字?”摇摇有些恼火,她这么辛苦地记住了男人的名字,可男人居然——居然问她是不是在叫他。
男人愣了一愣,然后便笑起来,而且是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。这个永远温和有礼的男人,他们的父母官,在摇摇面前,笑得前仰后合像个孩子。
“你呀……”他擦掉笑出来的眼泪,用一只手指指住了摇摇,“你这个傻孩子……”
摇摇疑惑地看着他,不明白有什么事值得他那么高兴。
男人终于停住了大笑,看了看摇摇,然后很耐心地告诉她:
“那不是我的名字,那是我的谦称——我的名字叫陆议。”
“哦,陆议,”摇摇因为终于不用记那么长的名字而颇有些洋洋自得,遂又重复了一遍,“陆议。”
“不过,”男人微微蹙起眉,“你不可以直呼我的名字,那样很不礼貌——”
“名字不就是用来给人叫的吗?怎么起了名字又不能叫了?”摇摇不解。
“你可以叫我陆将军,陆大人,”男人停一停又说,“或者伯言也是可以的——”
“我不管,”摇摇固执地说,“我就要叫你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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