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常恨岁月长得难捱,相逢难有期,如今得以相见,眼前人却不再是他的杜若了。
他压下心底波澜,道:“要。
我只恨来得太晚了。”
这一晚,裴声便将杜若带回府中。
永宜与裴声空有夫妻名,但心不合,早几年,永宜便寻个由头愤愤回了老王妃身边,偌大的将军府,便如此空旷了下来。
裴声将杜若安排在主卧。
随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请大夫给他把脉。
“你骗我。”
裴声松口气,“你未有身孕。”
“对,我就是在骗你。”
杜若承认得干脆。
“很好玩?”“将军觉得不好玩,就不好玩吧。”
杜若装作乖巧,眼里满是戏谑。
裴声一把捏住他的下颌,恶声恶气道:“你这张嘴,真是要气死我。
你还不如做个哑巴。”
杜若却突然幽幽道:“怎么不让我去后院住了?”裴声怔楞,松开手,半晌才道:“太乱了,没来得及收拾。”
说罢,外头便有人传信,说圣上请他入宫一趟。
如今局势,杜若也明白,老皇帝不喜欢东宫如此激进,成日里想着扶持武将,魏王迎合老皇帝的喜好,跟着重文轻武。
皇帝早有废黜的心思,可东宫势力正盛,如何动得?皇帝频频宣他入宫,怕是别有意图。
“今晚回来吗。”
杜若问。
裴声犹豫,道:“回。”
“不要骗我。”
“我有骗过你吗?”杜若笑了,沉沉道:“你连承诺都不敢,又何来的欺骗我?”确实,裴声从不答应做不到的事,正如从前,他从未承诺过什么,从未承诺过一生一世,也未承诺过护杜若周全,他自忖做不到,便不会说出口。
他本可因此而心安理得,但自爱从心间发芽,一切都化作自欺欺人。裴声的身影直直地立在窗前,思绪早已纷乱。
这场谈话,可谓不欢而散。
杜若心中不快,四处闲逛,不经意间逛到佛堂里去。
佛堂里并无什么改变,蒲团倒是换了一个,许是先前那个跪坏了。
香案上落着斑斑灼痕,应是常有上香,刚落下的香灰太烫了,才有这些痕迹。
神龛里的佛依旧仁慈微笑,目光正落在前方。
杜若不自在地移开去。
他伸手摸香案桌角,心里沉得恍若压了块石头。
他沉思片刻,没有跪拜,直直地离开了。
逛到东厢后院,却见草木林立,繁花似锦,池中锦鲤嬉戏。
他曾住的屋子外,一只漂亮的鹦鹉兀自梳理羽毛,听见声响,连忙叫道:“不如归去!不如归去!”杜若推门进入,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,但里头原封不动,一如五年前。
好似时光忽略了这片天地,徒留一人躲藏在此,暗自回味过往。
杜若拾起桌上的信,也不拆开,他认得出这是自己当年寄给裴声的。
他忽而觉得有些可笑,他所求的,未曾求得,却在痛恨蔓延开后前仆后继地赶来。
杜若拔了根草逗弄鹦鹉,喃喃道:“好好的鹦鹉学什么杜鹃,多不吉利。”
到了夜里,他悠悠回了房。
裴声平常就在这里歇息,卧室里的用具一应俱全。
杜若坐到床边,看枕头底下压着什么,仔细瞧,是一封小小的书信妥帖地藏在枕下,杜若抽出一看,信封上头是歪歪扭扭的字迹,应不是利手写的。
他抽出里面泛黄的纸张,摊开来,却整个人僵住了。
“孤镜不成痴……”杜若定定看了许久,又将它按原状折回去,塞入信封,放回枕下。
他翻来覆去,仿佛枕头底下放的不是一封信,而是一只烫手山芋。
夜深了,杜若坐在桌前,左手指间闪过一线锋利的光,油灯上豆大的火苗微微颤动。
裴声推门进来,正看到杜若被油灯映得明明暗暗的脸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
杜若低哑的嗓音响起,左手同时收到桌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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