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声摩挲着酒碗,沉声道:“世叔说的是。”
“若是你父亲,他早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了。”
“是,世叔教训得是。
我不比父亲多谋……”“不仅是多谋——你父亲像你这般大的时候,已经有了你和你两个姐姐了。”
程老语重心长,搁下碗,重重地拍了拍裴声的肩。
裴声却垂眸看碗中的酒液,他听闻“葡萄美酒夜光杯”,可没有“夜光杯”,酒液也是清澈醉人的。
就像……那双时常蓄满泪的眼睛。
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:“晚辈要做之事尚未大成,未曾考虑成家。
何况儿女情长……”他忽的顿住,声音被卡在喉头似的说不出话来。
“世间安得双全法”……裴声停了片刻,清清嗓子,飘忽道:“儿女情长……会绊住脚……”程老爽朗笑道:“无论成不成家,都不应为‘情’字所缠。
你可曾知齐王昭沁一事?今上仍是太子之时,齐王昭沁谋划欲反。
正待功成时刻,齐王妃为人所掳。
齐王舍命救人,为齐王妃反刺一刀,终是功败垂成。”
裴声喝醉了似的,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桌子。
程老感叹:“齐王昭沁痴情,即便此事不发,他恐怕也将因情而死。”
程老停顿,别有深意道:“少年人稍尝情爱,老了想来,是可回忆的快事,但沉沦情爱,却是大事难成啊。”
裴声停住手下的动作,沉吟半晌,直视程老的双眼。
“是,世叔教训得是。
晚辈明白了。”
我来了我来了||ヽ( ̄▽ ̄)ノミ|Ю
乍一看程府雕栏锦绣好风光,细品下来,却是难忍的空寂。
杜若遮着风口,点了灯烛,进了屋的月色渐隐渐沉。
下人为他送来的晚饭已撤去,他吃不了多少,也吃不下,一个人用晚,越是丰盛,越孤独。
前几日疲于奔波,少有机会洗浴,今日杜若可算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。一瀑长发盘起,光滑**的脖颈在晃悠悠的烛火下异常诱人。
出了浴,他披上外衣,坐在床边擦拭发梢。
府上连个丫鬟婆子也不见,似乎这儿没有女主人。
他不过停留一晚,程老要在此不知经历多少个日月,孤身一人,想他即便夜里梦忽起,也不知要梦见什么人吧。
杜若怎么也睡不着,起身在屋里随处走走。
屋子挺大,看起来并非西厢制式。
正门入内是一处小房,面对着的是一张小榻,中间摆着一张小茶几将左右空间隔开,有客来时,屋主人便能请人与榻上稍歇,沏上一杯茶。
东行五步,撩开珠串幕帘,是内屋。
梳妆桌、床榻、木施一应俱全,屏风稍遮着,上头绘的是淡色春梅。
再西移十多步是半开的书房,上头笔墨纸砚都给收拾走了,桌上徒留擦不去的陈年墨渍,还有零星的红色印泥的痕迹,左手边宣纸叠放,杜若抽出一看,上头写的是些诗词,笔迹清秀娟丽,没有落款。
“柳絮逐风起,新梅次第开。
长抚无声琴,待卿不曾来。”
杜若默念,忽的反应过来,这是或许程夫人写给丈夫的诗。
杜若微一蹙眉,将诗放回去。
门外传来响动,一人放轻了脚步,推开门进来。
“怎么没睡?”杜若朝门边望去,光润的珠幕将裴声的身影衬得模糊。
裴声撩起珠帘,缓步走近,身上漫着一丝酒气。
“嗯?怎么还没睡?”他长臂一伸,杜若被搂得撞入他怀里,两个人的下腹紧紧贴在一处。
裴声醉醺醺地想,腰好细,一搂像是要折断掉。
杜若挣了挣,没挣脱,裴声喝了酒,力道也比平日大了不少。
不是发酒疯就好。
杜若这般想。
裴声的目光挪到书桌上,看到上头的诗。
“这原先是程老的住处,”裴声突然道,“过去,二人不和,常分房住,自从程老夫人因病去世后,他就搬去程老夫人的屋里了。”
“不过我没见过她,她是程移的生母,听程移说,是个脾性温柔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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